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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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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病

長寧郡主在府上養傷的這些時日, 蕭青雁就沒有氣順過。

住的地方時常缺這缺那,還派人來讓她多調些女使仆婦過去伺候。

對方是郡主,寧王又同崔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蕭青雁不能得罪她, 只能忍著氣性滿足對方繁多並且有時無理的要求。

原本應該被送到莊子上的素月也蹦了出來, 蕭旻珠才得知崔琰早就知道了她當日所做之事,還將素月留在了前院伺候。

蕭青雁緊緊攥了攥手心。

但崔琰又為何不來質問過她,

流禾邊替主子捏肩,壓低了聲音憤然道:“不就腳踝扭傷了嗎,何至於賴了這麽久還不肯走, 怕是別有目的。”

別有目的。

說的就是崔琰了吧。

長寧郡主有事無事地派人來請崔琰過去,已經有三四回了, 好在崔琰只有第一次去過,後面則請了中間的小廝代為轉達。

所以, 崔琰也知道長寧郡主喜歡他了嗎?

蕭青雁知道日後崔琰的後宮中會有許多個女子, 有跟隨他一起打天下武將文臣的女兒,也有異族的藩妃,哪個帝王不是三宮六院呢, 蕭青雁這樣告訴自己, 但人的理智和感性是分開的,她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時刻會生出的嫉妒欲。

蕭青雁試圖找回自己一開始打算同蕭旻珠換親,嫁給崔琰的目的。

遠離魏蛟那個瘋子,成為新朝的皇後, 改變將來悲慘的命運。

沒錯,她現在已經成為了崔琰的正妻, 只需要再靜待數年,就能坐上皇後之位, 至於其他的,她應該要看開些,蕭青雁勸解自己,只要她在崔琰心中占據一席之位,其他女人是威脅不了自己的地位的。

蕭青雁呼出一口濁氣。

五月底是熙帝的壽誕,宴請各地諸侯前往洛陽,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就是這個時間幽州將會迎來一場浩劫,死了很多人,導致魏蛟並未如約前去洛陽,讓眾人懷疑他有不臣之心。

與蕭旻珠大半年未見,蕭青雁本還想瞧瞧對方如今過得如何模樣,應當與她夢中的她相差無幾,但對方又一向能忍、安身為樂,說不定龜縮在後宅的院子還過得不錯。

不過這次是見不到了,蕭青雁略帶惋惜地想。

——

衡陽城中最近許多家都在辦喪事,不斷有棺槨拉往城外,有的人家門外掛著的白燈籠還未撤下,隔不了幾天家中便會再次死人,衡陽令發現了其中異常之處連忙上報。

據死去的人家屬說,他們生前就只是表現出了發熱、咳嗽類似於風寒的癥狀,以為抓幾副藥吃吃就好了,最近到城內的醫館裏面買風寒藥可謂是人擠人,哪知根本無效。

死的人多了,有人便驚覺,這哪是風寒,這明明就是瘟疫啊,城中百姓無不誠惶誠恐,家家戶戶都閉戶不出,生怕染上這可怕的疫病,已經患上病的人只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地在家中等死。

除衡陽外,幽州境內其他幾個郡的太守“城中染病者甚多”的呈文也迅速遞交到了魏蛟的桌案上。

魏蛟即刻給各個郡縣發了書信,全城戒嚴,封鎖消息,不允許任何人再出入城門。

不能讓更多的人染上疫癥,也不能讓幽州之外的人得知這個消息。雖然後面他們最終也會知道,但能瞞多久是多久。

議事廳內,氣氛焦灼。

眾人皆眉頭緊鎖,落在雙膝上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

賀時章:“現在最緊要地就是隔離那些已經患病的人,一來最小化地減少傷亡,二來也好統計做區分。”

“另外就是要查清這次疫癥的源頭,研制出治療病癥的藥方,這一步就需要辛苦張先生了。”

張甫春接過話:“交給我便是。”

盡管張甫春也有些沒底,他還沒經歷過傳播範圍這麽廣的疫病,但總歸要有人來做。

魏蛟立馬派了專人去查最早出現病狀的人在何地,以及近一月各郡有何異樣,而後又專門命下面的官員尋找一些城外空置的房宅,租也好,買也好,用來收留隔離那些已經患病的人,以便集中管理。

經由這些措施,城內新患病的人數終於控制下來。

魏蛟忙到深夜。

本以為蕭旻珠已經睡下了,走到鹿苑門口時,卻發現窗戶透出來的光亮黃一片。

魏蛟心頭的煩躁與焦慮被眼前暖黃的燈光照的褪去了些。

“怎麽還不休息?”

聽見聲音,桌邊的蕭旻珠側頭望過來,她手上捏著一支筆。

“在畫什麽?”魏蛟湊過去瞧,卻沒怎麽看明白。

蕭旻珠給他解釋:“這是面罩,也就是改良過後的面巾。”

城內蔓延的瘟疫她早有耳聞,先前就派人去買了大約夠府裏人吃上半個月的肉菜,多是能經得起存放的,買回來便立馬放進地窖了。

解決疫病的藥方她拿不出來,就只能盡盡自己的綿薄之力了。

瘟疫大多是通過空氣傳播,根據蕭旻珠了解到減少染病的方法便是要消毒和掩住口鼻預防呼吸道感染,口罩不說百分百能隔絕疫毒,十之七八是有的。、

這個時代的人或多或少也明白了得瘟疫主要是天地中有異氣的存在才導致人染病,出門時便將臉上覆上一層面巾。

但快延長到脖子的面巾依舊會讓大部分空氣從縫隙透進鼻口,作用微乎其微。

於是蕭旻珠就仿造現代的口罩打造出簡陋版的樣品,過濾的主體由三層絹布縫制而成,四邊都加了系帶,這樣就能確保將口鼻都遮住。

唯一的缺點就是捂得慌。

但命都要保不住了,還怕捂嗎?

蕭旻珠又道:“聽說君侯在城中建了十來個疫房?”

魏蛟四肢疲憊地倒靠在椅背,緩緩嗯了聲。

蕭旻珠知他這幾日忙的腳不沾地,起身繞到他後面,指腹在他兩邊太陽穴揉按,輕聲道:“我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說在房內燒艾葉、蒼術可以辟惡氣,祛毒祛疫,或許可以在疫房內效仿此方法。”

額頭的鈍痛隨著她的動作漸漸消失,魏蛟眉頭舒緩,閉上了眼睛享受這片刻安寧。

他嗯了聲,“明日我就命人去辦。”

……

城中某處平房內。

一個男人將買來的藥包丟擲到桌子上,語氣不太好地對他媳婦道:“快點把藥熬了給爹送進去。”

婦人正在洗衣裳,聞言將手在圍腰上擦了擦,弱弱道:“我看爹應該是疫癥,要不還是上報給衙門送去疫房吧。”

男人腳尖勾來院子裏的木凳坐下去,一聽女人這麽說,粗眉惡狠狠地一皺:“我說是風寒就是風寒,再說,你看送到疫房的人有一個回來的嗎?你想害死咱爹?”

丈夫的問責讓婦人垂著頭不敢多說。

男人自顧自地道:“城中近日有流言,說君侯根本沒打算救治已經染上疫病的人,那些人在送往城外時就死了。”

婦人張了張嘴,猶豫著說道:“應當不會吧,君侯還讓官兵給咱們送來了面罩和祛疫的艾葉。”

男人冷笑著道:“你還真覺得那有用啊,有用就不會如今還有人染病了。”

女人默不作聲地低頭熬藥。

男人略帶感嘆道:“如今張天師的黃符供不應求,要不然我也不至於去醫館拿藥了。”

……

由於染病的人多,找來的民房不夠用,魏蛟遂命人在城外紮了好些個帳篷,周邊時刻有帶著面罩的衛兵巡邏。

不過也有好消息,張甫春治療疫病的藥方有了很大進展。

門口的衛兵見魏蛟前來,立馬放行,有人請他穿上提前用特殊藥液浸泡後曬幹的外衣,再帶上口罩,才撩開阻隔門簾請他入內。

帳篷不小,十五人為一組,並且每個人之間都用簾子隔了一道。

一進門,魏蛟就註意到了角落裏細煙裊裊的艾葉。

疫房內偶有幾聲呻/吟和咳嗽聲。

張甫春和助手正在查探病人服藥過後的情況。

出去後,魏蛟問:“如何了?”

張甫春:“經過這些天的觀察,下官疫病的最後一個癥狀都是高燒,奇怪的是,先前在沒有用藥的情況下,大概有兩成的人在溫度降下來後修養幾天就與正常人無異,就像是普通的風寒,死去的人多數是因為高熱,但還有一部分即使溫度降下來,過不了幾天同樣會死去。”

魏蛟於是問:“那好了的人為何不送回城內?”

張甫春答道:“雖然他們看上去與正常人無異,但以防萬一他們身體仍舊存在疫毒,回城後會傳染給其他人,下官便將他們留下來再多觀察幾日。”

隨後張甫春又將記錄的數據拿給魏蛟看:“這幾日解出的藥方比上回精進了些,病人服下後,癥狀都有所減緩,尋常的人喝下也有預防的作用。”

魏蛟點了點頭。

恰在這時派去外面探聽消息的人回來了。

“君侯,屬下查到了這次疫病最初的爆發地是臨赤。”

臨赤說的是臨近赤水,赤水則是桑幹河的分支,臨赤與衡陽隔了一個南渭,同樣有瘟疫的城池。

魏蛟將臨赤兩個字在口中咂摸一遍,皺眉問道:“原因呢?”

“臨赤最近一次異常便是月前連著下了幾天的大雨,赤水沖垮了堤壩,沖毀了下方的幾個村莊。”

洪水沖毀村莊,莊稼、人、牲都會死,若處理不當,還會引發瘟疫。

赤水堤壩屹立幾十年不倒,並且魏蛟記得自己去年也才撥款修繕過,怎麽會突然垮掉?

如果其他地方都被牽連,臨赤怕是早就已經。

這麽大的事情,臨赤太守竟敢隱瞞不報。

準確來說應該是前臨赤太守,魏蛟早已經打算將他換下來,但各郡新任太守剛公示不久,目前正處於交接期,一郡事務主要還是由原太守處理。

魏蛟拳頭緊攥,恨得牙癢癢。

“將他帶來衡陽,孤要好好地審問他。”

近來青蓮教的張勄之張天師的名號在城中如雷貫耳,已然超過了衡陽的主人魏蛟。

此人精通醫術、擅長問卦占蔔,廣施符水,治病救人不收錢,原本只在窮人當中素有美名,但這次蔓延全城的瘟疫,狠狠敲響了眾人心中的警鐘,求到張天師符水的人在之後幾乎都沒有染病,連衡陽的三歲小兒都知張天師的黃符能醫治百病。

如今張勄之一出行,必是堵塞不堪,人人都想見到這位活神仙的面容。

魏蛟聞聽此事,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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